半影罔兩

“The paradox is that the foreigner wishes to be alone but with partners, and yet none is willing to join him in the torrid space of his uniquesness.” (12)

“Since you remain uncurably different and unacceptable, you are an object of fascination: one notices you, one talks about you, one hates you or admires you, or both at the same time. But you are not a Mr. Or Mrs. Nobody. You are the problem, a desire--positive or negative, never neutral.” (39)

“...when your otherness becomes a cultural exception... the entire nation will appropriate your performance, will assimilate it along with its own better accomplishments, and give you recognition better than elsewhere.”(40)

Julia Kristeva, “Toccata and Fugue for the Foreigner,” Strangers to Ourselves.



超人在半夜出現在高罈已經變成了一個常態。
雖然不是特別為了救人或干涉什麼事務，他就是來...就像是找人串門聊天，而且都是挑義警結束巡邏的時候。
超人通常會分享他今天在街上救了幾隻貓、狗，或是幾隻松鼠或什麼動物的，搞不好是幾頭鹿...甚至是幫老人家提東西、過馬路...或是阻止雪崩、大地震引發的海嘯或是森林大火之類的天然災害。

義警通常沒什麼反應，只有超人自顧自地一直說一直說。
但是，超人知道蝙蝠俠有在聽，不然他早就轉身就走了，用不著一直陪著自己吹夜風。
他很感激蝙蝠這種無聲的合作，於是講得更起勁。

喔！還有幾次是幫了南極或北極的探險隊，還有幾次是喜馬拉雅山登山客的山難。
有時候那些事情甚至在人煙罕至的地點，所以也沒什麼人知道。
沒多久，蝙蝠俠發現，如果是有新聞播報的部份，超人就絕口不提。

「今天早上在墨西哥灣...」義警插了嘴。
「喔，我想你已經知道那些了。」超人馬上打斷，他看著義警的眼睛又圓了幾分：
「今天我...在大西洋幫忙把火山灰吹散這件事，我想你可能比較有興趣？你知道，那個孤島上的居民不多，可是，看到我似乎很興奮，他們還請我喝果汁...」

蝙蝠俠瞇著眼睛，覺得眼前的超人簡直像一個討賞的小孩子。

「喔！我不是為了名聲才做這個，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出去。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才需要有人分享。」超人挺了挺胸膛，很愉快地補充道：「幫助人的感覺真的很好。」

每晚的見面談天告一段落後，超人總會送蝙蝠俠回蝙蝠車停車的地方，注視著蝙蝠的那個表情幾乎接近傻笑...那跟小記者幾乎是一個模樣，義警有點煩惱地想著。

注視著蝙蝠車的流線造型，超人的雙眼幾乎像隻小狗般閃亮：
「還有，我必須要說，你的車子真的是酷斃了！」

頓了頓，義警抿了一下自己的唇，似乎要壓抑什麼。

「怎麼了？」超人發現義警似乎有點晃神，連忙傾身向前。
回過神，蝙蝠俠立刻惱怒般地低吼：「沒什麼。」

說完，義警幾乎是立刻把車門關上，然後一陣引擎發動聲，咂一聲就衝向前，消失在路的另外一端。

超人邊揮著手，輕微地歪著頭...臉上是他自己未曾察覺的傻笑，他低喃著：「晚安，蝙蝠俠。」

『晚安，Bruce...』

＊

哼著歌，Clark Kent進到星球日報的辦公大樓時，腳步輕快到幾乎快要飛起來。
心情愉快的時候，就算是看到Parry宣佈他寫了三、四天的特稿沒過的臭臉，也會覺得親吻那樣的臉頰也沒問題、或者...Well,被兩、三篇稿子的死線追著，也覺得世界看起來就是整個呈現玫瑰色的。
喔！他多愛這個世界。

忽然地，他看到一群穿著制服的人魚貫般地從電梯裡出來，看起來都是頗陌生的年輕臉孔。他瞥了一眼他們的識別證上的標誌...Wayne Tech?!
是有什麼特殊事情嗎？小記者不免有點疑問。

經過了Lois的桌前，他一點也不意外Lois已經在她的位置上。
「早安，Clark。」
「早安。」Clark立刻回以微笑。

「喔？Smallville，精神不錯嘛！你已經準備好工作了？」Lois瞪大了雙眼：「喔！天啊！你甚至沒有Monday Blue...」
「說到這個...剛剛出去的那些人是來做什麼？」Clark一臉疑惑。
「更新電腦設備的技術人員，好像是來安裝伺服器主機，剛剛還發給每個人的系統更新...工作的時間超奇怪，我只能猜也許他們有加班費？」Lois解釋了一下，順便遞給Clark一張DVD片。
「謝了！」

DVD片上是Wayne Tech的標誌...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到他的名字，總會覺得暖暖的。Clark回到位置上，把桌上電腦打開...然後把DVD放進電腦裡，讓它自動跑程式。
Clark忽然被他的同事的低語聲給吸引住了...

「咦？上面決策好像又要開新版面...」在他的小隔間裡，Jimmy邊看手中的通知，邊小聲念著：「天啊！我沒看錯嗎？未來還打算開國際新聞專屬版本，還得分區域...天啊，我們人手夠嘛？」

Jimmy深吸一口氣，把通知放到一邊，翻了翻看新系統說明冊，他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了起來：「喔...還真的要即時更新，必須把文章跟報導照片上傳...新系統會直接把文章傳到總編那審核，審核後直接在網路上直接發表...太酷了!」
「規格設定得真詳細，看來我得去多學些新東西了...」Jimmy好像很有幹勁。

「說實在，真的覺得最近工作量好像真的變多了。」而另一邊，Lois看著自己手中的行程表，似乎有點頭疼地碎念：「唔，我現在才發現我這週的行程全滿了，我連週末都得泡在圖書館裡查之前的報紙...」

因為多開了版面吧？Clark輕輕地嘆。
之前因為財政困難而縮減的版面，不只通通加回來，還額外增加了四個版面...
對星球日報的經營狀況來說，可是說是非常大膽的舉止。

不過，相對來說對記者們就是...開始增加的工作量。
他幾乎可以聽到所有人邊工作邊發出的哀號。

一邊等著系統更新...
Clark打開信箱收信。
喔，看到標題，他瞇起眼睛。

「Smallville，你今天有要出去採訪嗎？」
Clark抬頭發現到Lois不知何時已經在他桌前，他露出微笑：
「喔！我剛才知道我得支援生活娛樂版面，聽說有家日式家庭餐廳在市中心開張，好像很受歡迎...照片已經完成拍攝，然而負責文字稿的人突然有事情無法完成...」
「支援...採訪餐廳？！突然有事？！這根本是爛攤子吧！」聞言，Lois的嘴抽了一下，整個變臉：「那些傢伙根本是看你好欺負，你真...永遠學不會拒絕。」
瞥到信末標注的日期，Clark瞪大了雙眼：「這個截稿日有點趕，我得盡快打電話去約採訪時間。噫...」
連忙挖起自己的筆記本，開始找空檔時間...

突然地，她低聲問：「Clark...你如果不想做，要不要跟我換？」

「不了，妳已經調查那個題目一陣子了，我想換我去寫，搞不好還不夠有深度...而且，我覺得也許會很有趣。」Clark連忙搖頭，他知道Lois為了這題目花了多少精力在上面：「妳也知道，總不能一直寫同一個東西，偶而也得換換大方向才有意思。」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話...」Lois嘆了口氣。
「謝謝妳。」Clark微笑，用一種幾乎類似保證的語氣：「放心，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

當Clark Kent步入那家餐廳的時候，他有種好像來錯地方的感覺。
因為，裡面大概清一色的全部都是...黑頭髮黃皮膚的亞洲人。
這是當然的！這是間日本餐廳。
在這個看起來很異國的封閉空間裡，他真的是個突兀的存在，他深吸一口氣。

「先生，我們還沒開始營業喔！」一位小姐略帶抱歉地從布簾內衝了出來。
「不，我不是來吃的，我是之前打電話說要來採訪的記者。」Clark連忙澄清。
「記...記者？！」這位年輕的小姐似乎被嚇到了。

「不好意思，我來接待他。」布簾又被掀開了，不過這次來的是一個看起來非常體面，穿著簡單的日式短袍的中年男子。
喔！這就是電話中的那個男人吧！Clark立刻站直身軀...只是他覺得天花板可能快要碰到他的頭了：「抱歉，很突然地來說要採訪。我叫做Clark Kent，星球日報。」
「我才抱歉，我們因為晚上通常都很忙，得請你白天來...」握完手後，那位先生很有禮貌地把小記者給領到位置上：「我是本田太郎，目前我算是店主人吧！」

「先從最基本的問起好了。」坐下來之後，Clark立刻拿出筆記本：「你們這邊最受歡迎的一道菜是？」
「很難說耶，不過我們都是做家常菜居多，定食類的都頗受歡迎...」太郎有點苦惱地想了想，忽然地，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對小朋友來說，當然是可樂餅跟炸雞吧？」
「可樂餅？」Clark試著重複剛剛聽到的字眼，然後，立刻反應到之前查的資料，然後翻筆記本：「就是馬鈴薯打成粗泥，依照個人不同口味放不同材料，打成圓餅，然後沾蛋汁裹麵包粉下去炸的家常菜，對吧？...等一下，我確認一下...」

「你還有做功課啊...」太郎似乎有點好奇，不過他看到筆記本上滿滿用英文拼寫的日式料理名，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真令人印象深刻啊，Mr. Kent。」
「採訪前是一定要的。」Clark有點害羞地承認：「雖然我承認我對日本料理一點都不熟悉。」
「嘿，我們做的可是有我家祖母的特殊祕方...等一下一定要讓你嚐看看。」太郎笑得有點神祕。

有點期待了，Clark忽然看到筷子套上印的標籤跟店名，然後，問道：「這家餐廳的名字叫做...Kenji，在日本語中是人名吧？誰的名字？」
「咳哼。」
忽然一聲咳嗽聲，打斷了對話...小記者抬頭看向聲音來源。
坐在吧台旁，有一個面目非常嚴肅的老先生，雖然頭髮幾乎已經灰白了...可是他那深咖啡色的眼珠依舊炯炯有神，自顧自地喝著茶。
「喔，那是我父親。」太郎輕聲地說：「你如果想知道這名字的故事，可能問他會比較好。你知道...他親身經歷過歷史，是個比我更好的敘事者。」
「...唔...」躊躇了一下，因為老人身邊圍繞的氣氛似乎是很難靠近。

「我去看一下廚房。」太郎拍了拍小記者的肩膀，然後鼓勵般地笑笑：「你跟我父親聊聊吧！」

「好的。」還能怎樣說... Clark拿著筆記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老人：
「您好，我是Clark Kent，是星球日報的記者。」

「喔？ 你就是那個太郎說要來採訪的記者啊...」
非常字正腔圓的英文，Clark有點訝異，因為他以為應該都多少有點亞洲腔調。

被那個面無表情的老人上下掃了一下，Clark眨眨眼，露出靦腆的笑容。
唔，他的視線比Parry還要銳利。

「What are you, really？」
「咦？」
沒料到老人突然拋出的問題，小記者驚愕地呆在當場。


碎念：大都會篇開囉!XDXD Kenji是L.P. Mike Shinoda創作的某首歌...靈感是從那邊來的。


當Clark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他沒想到他會跟那個老人聊天聊到那麼晚...

『我是美國人。』Clark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好蠢的答案。
『是啊！就是這個！美國人！』
老人似乎可以預測到這個答案，然後誇張地把雙手舉了起來像是要對什麼致敬一樣，然後幾乎是一針見血地說：『不管過了多久，你還是會叫我日裔美國人，對吧？』
『呃，應該是...』Clark的喉嚨發出無意義的語音。
『然後，你告訴我美國是文化大熔爐？』老人似乎問上癮了：
『看來我們並沒有被熔掉。』
『...唔。』被駁倒了，Clark垂下了肩膀：
『我想，大熔爐那套說詞應該過時了。』
『應該說它從來沒實現過。哈哈哈，我只是跟你玩，年輕人...』見到小記者投降的模樣，老人大笑了。

沒多久，當太郎端出了幾盤小菜，小記者便乖乖地用右手拿起了筷子，試了一下那些帶點奇妙味道的豆子。
『喔！你知道怎樣使用筷子嘛～！』老人張大了雙眼，有點不敢置信。
『我第一次知道這個餐具的時候，我就是試著練習過，覺得很有趣。』Clark老實地承
認，一邊準確地把一顆黑豆放進嘴巴。
『我還差點想叫他們拿叉子給你，你知道...很多白人第一次試拿，幾乎都會發生慘案。』老人大笑地說：『曾經有幾個我還以為他們要把自己的眼睛給戳出來...』
這想像實在太血腥了...但是，小記者還是笑了出來。
『對了，上次那個來的女記者就是，她簡直是哭著跑出餐廳。』
『唉，父親...』太郎不贊同地搖搖頭，轉身回廚房。

..這就是他被臨時叫來支援的原因嗎？Clark呆了呆。

『關於剛剛你問的問題，其實很簡單，Kenji 是我父親的名字。』老人最後終於揭開了謎底。
『喔？』Clark連忙記起來。
『他很早就來美國了，非常非常早...大約一九零六年吧？他那時候還是個少年。』
老人繼續敘說：『非常典型的移民故事...』
感嘆地嘆了口氣，老人搖搖頭：『你知道，移民總是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工作，因為我
們想要被認同。』
Clark推算了一下：『所以，太郎先生已經是第三代了...』
『嗯哼。』老人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
老人的嗓音忽然多了一點滄桑的味道：『我的父親，他死在拘留營裡。』
『噗!』小記者嘴裡的一口茶整個噴出來。
小記者的笨樣子讓老人開口大笑。

..日本移民的拘留營，美國在二戰時期時的因為珍珠港事件跟日本宣戰的同時，也表達對日本裔移民的不信任，然而到最後，抓到的所謂為當時日本軍政府做事的間諜，全部都不是那些日本裔，反而都是白人。
這件事是美國人權史上的大污點...

Clark當然知道這個事件，只是他沒想到他會直接碰到受害者。

『他只是不敢相信，他花了大半輩子努力辛苦工作，繳稅給美國政府...回過頭來反而因為是「日本人」才不被信任，我父親只有三天的時間把他一生努力得來的商店用不到一半的價格給賣掉。』老人淡淡地補充道：『那天之後，他的健康狀況就越來越糟糕，因為他的憂鬱跟拘留營裡貧乏的醫療照顧，我們一直申請要讓他出去看醫生，通通被駁回直到最後...怎麼可能來得及。』

老人頓了頓，擦了一下眼角...
『我不能忘記...那天我跟著我母親終於能夠回家時，我幾乎認不出那裡了，玻璃全被砸碎了，牆上還被噴漆...「我們不歡迎日本人」、「日本人滾回去」...』

再怎麼努力工作，溫柔地對待別人...
卻再怎樣都被看成是...異類。

Clark看著老人微紅的眼眶，硬是要遮掩般...
老人抬起頭，吼道：
『太郎！拿些酒來！一起喝吧！！』
雖然很想說，他喝酒也不會醉，不過直覺是老人自己也很想喝...Clark摸摸鼻子。
太郎立刻射過來的眼神有點不贊同...但是還是撇撇嘴，拿了幾罐冰啤酒出來。
『父親，請別喝太多。』

小記者忽然覺得他好像變成父子之間拔河的那根無辜的繩子。

然而，老人迫不急待地打開了易開罐，然後一口氣乾了一瓶。
看Clark幾乎都沒動，老人用眼神盯了他一下...小記者只好遵守。

過了一陣子...老人的聲音才又開始訴說。

『但是不管怎樣，我們都永遠是外國人，就算我回到日本，對他們來說，我也是外國人，因為我在美國出生我拿美國護照。』感慨地，老人輕聲地說：『我沒有地方可以回去，只有這裡...只有這裡...』

有什麼...觸動了？

『...』Clark的嘴抿得很用力，幾乎泛白，很明顯地也跟著感覺到老人的傷痛...
老人見著小記者的反應，倒是有點訝異。

反過來，老人拍拍了小記者的肩膀：『都過去了，我都活過來了...』

這時候，太郎把熱騰騰的可樂餅端了上來，邊說：『Mr. Kent，你一定要試試。』

『嗯。』
酥脆的外皮下，溫熱的馬鈴薯裡帶了各種蔬菜的甜味...是家的味道。

『食物好吃嘛？』老人問。
小記者有點捨不得吞下，但是含著食物實在不能說話，他只有點頭。
『很好，因為那是我母親的手藝，藉著我傳給我兒子，然後給我的孫子...』老先生這樣說著，有著淡淡的驕傲：『它們會一直延續下去。』

延續...

他看著窗外的點點燈光...從一個街道連到另外一個街道...綿延無盡的盡頭。
可是他低下頭，看向他的雙手，什麼都沒有。
只除了那個比任何他所知道的人還要強壯的力量。

他還記得...至少在他的超能力顯現之前，他過得多麼無憂無慮。
Martha跟Jonathan很愛他，這毋庸置疑。
他始終不曾懷疑...直到...

超能力逐漸地顯示他的存在，同時也顯示著他的差異性。
Pa一再地告誡著他...要拿超能力來幫助人，而不是當作優勢去欺負別人。

『我們不在同一個標準上，這是為了公平。』
可是，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因為我想...跟你們在一起。

然而，為什麼依然會覺得孤獨？
為什麼覺得...他是被排除的那個？

友善似乎也不是唯一的...某次他試著交換著祕密，卻換來...某段回憶就像從來沒有癒合過的傷口，突然發疼。

幾乎是，立即地...

他好想見到那個人，也許胸口的那股悶疼可以消失...
想也沒想，他立即地換上了制服，就衝出了他的小公寓...直飛高罈。

當然，當他見到義警在高罈暗巷的身影的時候，他才愕然地想起...這個時候，蝙蝠還沒完成他的例行巡邏。

他知道蝙蝠俠已經看到飄在半空中的他...而義警身邊歪七扭八地躺了三個失去意識的混混，很顯然剛剛才...喔！糟糕！

蝙蝠俠看向他的視線似乎像是兩把匕首。
超人摸摸了臉，然後，降落...

「我只是想見你...」超人很努力地想要解釋，不過說出口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沒啥
說服力。
這個時候...想見...蝙蝠做什麼？
他想要藉由這個證明什麼？
咬咬牙，超人低喃著抱歉，轉過身：「我打擾到你了嗎？抱歉，我這就走...」

在那雙天藍色眼瞳裡閃過的...是什麼，某種痛苦的感受？

幾乎是像是反射般感應到不對勁的蝙蝠俠第一次伸出了手，扯住了那副正要飄遠的鮮紅色披風。
沒料到這個，超人頓時一呆，回過頭。
立即地，義警像是被燙到般放手，自己的瞳孔同時一縮...

超人可以看到頭套後的他對自己行動的驚訝跟...不安，些許的後悔。
..原來還是有人在乎。他主動輕握了義警仍維持著放手動作的那隻手，努力地綻開微笑：
「我真的不要緊，晚安。」
說完，超人放開了蝙蝠俠很明顯在輕顫的手，然後再次轉身起飛離去。

義警發現他是第一次親眼看著超人的身影離開...
他的眉頭蹙得死緊，他討厭這無法形容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撓著...
撓著...

＊

隔天晚上，正在駕駛前往停車處，準備開始每天晚上例行巡邏的蝙蝠俠感覺到些許困擾。
因為腦海裡總有個不太受理智控制的思緒。

都是那張平時根本就傻裡傻氣的臉孔，突然露出失意的表情太過明顯。

義警不自覺地把油門更往下壓了，車子的速度因此加快了。

他今天只要是清醒的時刻，就會一直想...為什麼？
他還特別注意了Clark Kent的報導，不過，是一篇中規中舉的餐廳介紹，很難從字句裡面找到任何可能的...造成小記者不愉快的因素。

他甚至還把將近一個禮拜份量的公寓監視錄影器畫面調出來重複播放，反覆研究。
還檢查了Clark電腦上所有最新增的文字檔案。

有部份的理智告訴他，他已經花太多不必要的專注力在那個傢伙身上...這些全是浪費時間的舉動！

可是，又有一部份莫名的，讓他感覺很好，這是無所謂...他很願意做這些。
只要能讓他知道為什麼會造成現在的狀況，他就可以幫上...喔！不！他回過神時，
發現自己正在考慮乾脆駭進Clark的E-mail信箱檢查他所有信件，真是...

而他應該在今天下午就要把Wayne Tech新一季的開發計畫的中長程目標規劃寄給
Lucius...
他卻沒有如期做完！把他原先排定的一整天計畫通通打亂了。
雖然Lucius在電話中完全沒有任何的抗議，反倒是要他緩一緩，休息一下。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對自己的脫軌行為感到生氣。

混帳！他早就應該跟那個傢伙分隔開一些距離。
不管是...超人或是叫做Clark Kent的那個人身上！

那傢伙有本事把應該無心無情的蝙蝠俠搞得那麼狼狽，淨做些超過理智的事情。

猛地踩下了煞車，讓蝙蝠車急速地停下...
趴在方向盤上，Bruce告訴自己，該專心在巡邏上了。
不，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他得把小記者從他的生活中給排除出去。

打開了車門，他立刻感覺到迎面而來的冷空氣。
今天氣溫開始降得頗低，他呼了口氣，感覺到一陣白霧從口中噴出。

通常Alfred都會準備熱飲...他想一想，決定先從座位後面拿他的保溫杯。
只是，當他探過頭時，他愣住了。

什麼時候蝙蝠車的飲料架被改造成可以放兩個保溫杯...?!
Bruce很確定他並沒有被通知這項微小的變化，他徹徹底底傻眼了。

除了一個是他熟悉的黑色保溫杯之外，另外一個是藍色跟紅色條紋交雜一絲絲的黃
細線，誇張地圍繞著瓶身，鮮豔地誇耀著它突兀的存在。
簡直是被某外星人的糟糕品味入侵...
Bruce覺得他腦中有某條神經因此斷裂，他想都沒想，就打開了跟蝙蝠洞通訊：
「Alfred，為什麼今天車裡會有兩個保溫瓶？」

「少爺...今晚氣溫剛好，跟朋友喝杯熱咖啡，多多談天，可使友情滋長。」
通訊器另外一方傳來老管家不急不徐且帶著英國腔的嗓音。

友情...？！難道是指他跟那個傢伙嗎？！
什麼時候Alfred...知道了？
喔！對了，蝙蝠車的監視錄影...
不過，他依舊不敢相信老管家竟然因此未經他同意，串通Lucius改造了蝙蝠車的內裝？！

「我跟他不是朋友，是那傢伙一廂情願...」Bruce立刻嚴正地抗議道。
「來者是客，我不記得Wayne 家作為主人的傳統會對客人會如此無禮，連杯飲料都不請客人喝。」
沒想到老管家竟然連家訓都搬出來了，Bruce腦袋裡能馬上想到的反駁：「蝙蝠臺面上很明顯不跟Wayne家有任何關連，所以蝙蝠也不用遵守...」

「喔？那些蝙蝠裝備不是用Wayne家的錢研發的？更別說穿著蝙蝠裝備的那個人很明顯有Wayne家血統。您千萬別否認這點，否則，我絕對不意外Thomas老爺絕對會氣到從墳墓跳出來。」老管家的音調沒有半點氣急敗壞，還非常字正腔圓。
這下子連老爸的名字都搬出來了，Bruce頓時啞口無言。

「少爺，你千萬不要想倒掉另外一瓶交差。你如果狠心糟蹋我的『心血』，我會很傷心的。」見狀，老管家趁勝追擊：「另外，那杯很明顯給客人的，我多放了兩茶匙的糖。少爺，請記得替我詢問客人是否喜歡這樣的比例。」

「...知道了，通訊結束。」Bruce虛弱地切掉了通訊。

Wayne家少爺Bruce跟老管家口頭戰爭，老管家以懸殊差距再度瞬間K.O. Bruce Wayne。


當蝙蝠俠按照往常結束巡邏，回到Civil Center的頂樓...見到很明顯又來串門的超人，蝙蝠俠很想把那杯熱咖啡直接倒在那根翹得明顯的捲毛上。

這是為了Alfred的交代...這是為了Alfred的交代...咬咬牙，蝙蝠俠遞那個誇張的鮮豔保溫杯給超人的時候，是一副『你敢多問一句話，我就當場宰了你』的肅殺氣息圍繞著他。

「這是給我的嗎？」一見到保溫杯那鮮豔的顏色，超人一臉不敢相信，以致於沒有注意到蝙蝠俠的殺氣。
這個外星人真的很多話，為什麼不乾脆就拿過去...義警幾乎是用吼的：「閉嘴。」

終於注意到蝙蝠俠的尷尬模樣，超人馬上拿起保溫杯，安靜地喝起咖啡。
冷風一直吹著，讓披風幾乎是誇張地飛揚著...
然而那熱騰騰的、甜甜的、順口的液體幾乎瞬間就溫暖了他的心房。

過了許久...

「...好喝嗎？」義警訥訥地問。
「非常。」超人立刻點頭。

超人簡直快要控制不住他那裂到臉邊的嘴角，愚蠢至極的快樂表情幾乎是越演越烈，而這一切對鬱悶到極點的蝙蝠俠沒有任何幫助。


碎念：只有老管家才能強迫少爺幹他不想幹的事，阿福爺!GJ!
另外，學校計中用起來有點不習慣...Q___Q


完全沒想到蝙蝠會請他喝咖啡。
當作是得到好朋友的象徵，超人高興到差點飛出大氣層，直衝太陽而去。
還好理智及時拉住了他，他摸摸臉頰，連忙糾正飛行路線，準備飛回大都會。

怎麼會那麼蠢？發現視線內出現的被濃霧籠罩的城市跟那座跨過海灣鮮紅色的橋...
他低聲地輕罵自己太過興奮的情緒，讓他竟然跨過了整個美國...
不過他因此也發現了一件事。

該怎樣說呢？
Bruce Wayne的那雙眼睛，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就是他一直注視的焦點。
只是，他一直到現在才真正知覺到，他已經對那雙眼徹底地上癮了。

不管是屬於花花公子時，空泛地顯示著茫然的眼。
或是暗夜義警時如同獵食的老鷹般，銳利地注視著他的獵物。
Bruce搶他身上的領帶時，那雙眼就像寶石一樣...閃耀著光芒。
或是那次在醫院中庭裡，把他壓在牆上，那瞪視著他時...暗潮洶湧的情緒，幾乎像是暗流把他無情地捲入其中。

回想時，Clark發現，那雙眼就算是憤怒的時候，還是那麼地美麗。

而，把保溫杯遞給他的時候，活像是有人拿槍抵著他一般僵硬。
那藍眼裡面有著困擾、有著不甘願，卻又在看到他的反應後，有什麼無以為名的情緒淡淡地從最內化開了...

那是溫柔嗎？
他已經可以慢慢地可以讀出那隱藏在深藍裡面的情緒波動。
總是忍不住想去分析這一切，那雙眼後面的那個靈魂，如此勇敢又如此狡猾，如此粗暴又如此優雅。

是的，真的是非常美麗...他想他貧乏的辭彙裡上大概只有這樣的形容詞可以形容。

可是，在他心理造成的衝擊程度幾乎超過了所有可能的字眼去形容，那是種叫人敬畏的崇高。他忽然地覺得有點難以呼吸。

喔！到底是…為什麼會一直被吸引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光是注視著那個身影，就會讓他感覺很輕鬆。
他有點想要去碰觸那露出淡漠表情的臉龐…甚至是…舔咬…
腦海中閃過某種活色聲香的畫面讓他差點煞在半空中驚聲尖叫。

他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他會有想要去親吻那個人的念頭？
而且，光是想像那可能的觸感或聽覺或…喔!Rao!那一瞬間他差點興奮到擋不住…
難道…

「不妙！」超人忍不住掩著自己的嘴。他想，他可能喜歡…他喜歡上某個人了？

而且是現實上根本不可能對他會有任何回應的人物。而且，這次跟Lois那次的感覺完全不同。是領悟到的時候，已經是大海嘯等級…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吞沒。這是什麼？陷入戀愛的同時，同時也宣告了他肯定會失戀…
（嘿！想也知道…不管是Bruce或是蝙蝠都…不可能會接受的！
高罈的花花公子Bruce Wayne的獵艷名單上不可能會有鄉下來的土包子小記者，更別說對外星人可是一點也不信任，雖然他目前很努力地就是要掙得這份信任…）

所以，單戀…至少這是他自己的事情，也無關回應不回應。
只要看著他就好…只要默默地喜歡他就好。
雖然有點心酸，但是這是不得不的處置，超人對自己說。

不然，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忽然，他的視線捕捉到…在海灣的濃霧之中，某個小小的人影從深紅色的鋼索橋上翻落。沒有想太多，超人就衝了出去。


＊


義警差點忍不住要當場翻白眼。又是很明顯發生了什麼事而陷入低潮的超人，站在建築物的邊緣，無意識般地盯著夜晚的天空。甚至連他已經到超人身後，竟然還沒有警覺跟反應。

忍不住，蝙蝠俠出聲了：「你又怎麼了？」
「啊！你來了…」頓了頓，超人看向義警…那漂亮的藍眼危險地瞇了起來。

喔！他沒辦法直視那雙眼了，他連忙轉開頭，訥訥地說：「昨晚，我回家的路上，我救了一個準備從金門大橋上跳下去的孩子。」
「喔？」蝙蝠俠覺得這地理位置實在是詭異…金門大橋？！肯定不在高譚跟大都會的直線距離？超人要回家幹嘛飛到西岸？！這有點微妙…不過，觀察超人的凝重表情，義警決定還是先別問。

「我把他救起來…他大罵我，他媽的我懂什麼？」超人難過地繼續說。
非常典型的反應…義警的唇抿住。
許久…超人的手握緊了拳頭，很難受地問：「蝙蝠，你覺得，我不該救他嘛？」

「人在痛苦的時候，能夠感受到的只有當下的煎熬而已。那人自己是走不出去，是他自己的問題…而且，如果他死意堅定，是他倒楣，跳下去的時候剛好碰上你在附近。」蝙蝠俠聳聳肩，難得一下子說那麼多話：「你擋了他尋求解脫的路，被怨恨是自然的事。」

「唔…」像是又被戳了一劍，超人低抽了一口氣，肩膀似乎又縮得更小了。
這傻瓜。義警低聲輕咒。

蝙蝠俠走上前，輕輕地拍了鋼鐵之子的肩膀，低聲說：
「不管如何，沒人知道未來會如何...至少，你讓他有了機會面對未來，而不是現在就斷絕了。」
「我想你分析得有理。」超人忍不住握住了那隻皮手套…雖然在夜晚的冷風中是沒有帶任何溫度…但是，他還是感到一絲暖意襲上：「謝謝你，蝙蝠。」

「哼。」見到超人似乎恢復了精神，義警冷冷地甩開了他的手：「就算我說你不該，你下次看到有人從高樓或是橋上跳下去，你一定還是會飛過去把人接住。」
「呃…」超人像是突然意會到…尷尬地笑了：「你說得也對。」

當笑聲在夜風中乾涸…超人露出了他招牌的傻笑，提議道：
「對了，蝙蝠，為了感謝你，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我沒有時間玩樂。」當外星人心理健康的諮商師就已經夠過火了，義警雙手抱在胸前。

但是很顯然，超人是一個聽不懂拒絕…或者應該說，不懂得放棄怎樣寫的人。
兩個人很明顯已經開始僵持了。
蝙蝠俠咬著牙，超人依然在那邊繼續勸說。

「跟我去啦！真的很快…」「拜託啦！我保證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如果，你擔心高譚的話，我保證我會幫你監看，一有狀況我馬上把你送回來。」

真拗不過這個簡直瞬間幼兒化的外星人…「好！我去。」義警咬著牙，終於點頭。

然後，超人很理所當然地一隻手搭住了蝙蝠俠的肩膀，另外一隻手很自然地要摟上他的腰…
「…」察覺到超人的動作，蝙蝠俠立刻掙開，一整個往後大跳了一步。

超人乾咳了一聲：「我只是想…抱著你飛可能會比較安全。」
「...沒門。」義警狠狠地瞪了超人一眼，他又不是那些少女。

「那你搭著我的肩膀，我摟住你？」超人摸摸鼻子，提議道。
「...」不妙，除了眼神上的灼熱之外，義警很明顯在磨牙了。

又僵持了一陣子，兩個人都意會到跟對方的任何協商幾乎是絕對會破裂的。
蝙蝠俠低哼了一聲，從腰帶中取出了一整段的黑色繩索，拋了過去…幾乎是沒得商量姿態。
「...這個？」超人立刻接住。
「握住你那端，剩下我自己想辦法。」開始專注在他手上打繩結的蝙蝠俠，連看都不看超人。

喔！是要吊著飛就是了。
平常的地點是沒問題...
超人擔心地看了一眼蝙蝠俠的裝備，很明顯對高罈目前的天氣是足夠應付。
但是...現在那邊是絕對不夠...
忽然地，靈機一動。

嗯，雖然這一點也不公平，但是超人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理由。
Pa，請先原諒他吧！

他脫下了他身上那整片紅色披風，然後靠近了明顯還沉浸在自己手頭上工作的義警。

「做什麼...」蝙蝠俠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他利用超級速度，整片披風把人包裹了起來。
然後，下一瞬間，義警就發現自己被整個提起來。

「嘿！」蝙蝠俠發出抗議的聲音。
「這沒辦法，你不讓我抱住你，我也不可能讓你吊在外面。」
超人的聲音從強風中傳來：「稍微委屈你一下囉！」

飛行的速度似乎比想像中還要快…
他可以聽到超人說話的聲音，不過，在氣壓劇降跟速率急速加速下，他自己卻沒辦法回話，也沒辦法掙扎。
『該死的超級速度！』

大概五分鐘左右…蝙蝠俠發現自己的腳終於著地了…

「到了。」超人宣布道。
連忙把紅色的布從自己面前移開，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冷到…他以為他剛打開了冷凍庫的門…喔！天哪！是天然的冷凍庫沒錯，他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幾乎由水晶建造而成的…大門。

『我以為會是大都會...這裡肯定不是。』這裡真的很冷，忍不住地把紅色的披風裹得更緊一些。
好吧！如果沒這片披風，他可能立時變成冰塊。蝙蝠俠決定暫時原諒超人的打包行為。

「鄭重跟你介紹，我的氪星名字是Kal-EL 。」超人轉過身，面目嚴肅：
「我歡迎我最好的朋友來到我的領域。」

Kal…EL？這名字…從來沒出現在任何記錄裡面...
蝙蝠俠發現他有點顫抖：「這裡是？」
「孤獨堡壘。」



碎念：準備孤堡夜未眠...（被拍飛）



「這是我氪星的父母留給我的。」超人大步地向前，門似乎感應到他的到來而開啟，他回過頭，拉開了一個微笑：「請進。」

蝙蝠俠深吸一口氣，然後舉步向前跟上：「為什麼叫做孤獨堡壘？」
聞言，超人的腳步有點遲疑...義警的眉頭蹙了起來。
乾笑了幾聲，超人的腳步突然加快。

「...這是英文裡對應的最接近的字眼。」

這很明顯地是閃爍其詞...立即地，義警不滿地跟上前。
卻在走廊上，被一群堡壘內的機器人團團圍住。

「呃...Kal？」

〔非攻擊性目標發現。〕
〔這位沒有任何記錄。〕

超人轉身發現蝙蝠俠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最明顯的外觀敘述是...〕〔尖耳朵！〕〔是貓耳？〕〔烏黑黑！〕〔貓耳！〕〔是黑色的貓！〕〔可是沒有尾巴跟鬍鬚，不符合。〕〔那一定是翅膀！〕〔飛行動物？無法確認是否有飛行能力。〕〔雄性確認，可以X-光確認。〕

喔！糟了！這些AI機器人大約是太久沒有人來，非常興奮。
開始鼓譟且爭相地查詢著資料庫找比對的可能，然而那些結果讓…喔！天啊！他不知道AI機器人們何時會那麼有創意…他都快要忍笑到腸子都打結了。

被一群機器人圍著...雖然很明顯不具有攻擊性，但是，那些語言蝙蝠俠真的一頭霧水。但是，很明顯，超人聽得懂，那表情像是聽到某些詼諧...
危險地，義警瞇起眼低聲問：「Kal，這些機器人在說什麼？」

喔！糟！超人連忙阻止那些好奇的打掃機器人：〔他是我的朋友，蝙蝠俠，不要用地球生物的資料庫分類，直接開新稱號給他...〕
〔蝙蝠俠！朋友！〕接到指令，機器人跳一跳：〔生物辨識資料建構中。虹膜掃描準備確認。〕
〔等一下幫我準備一些招待客人的東西...〕
〔指令確認。執行！〕機器人一哄而散。

大概從那些詞彙中捕捉到類似蝙蝠的發音，果然是在討論自己，義警的眼睛瞇了起來：「Kal，他們剛剛在說什麼？」

超人轉過身，面對了蝙蝠俠。這顏色...忽然，他意識到蝙蝠俠身上還包著他的披風...他的...瞬間他仿佛在腦海裡聽到教堂的鐘聲。

「Kal?Kal-EL?!」義警的頭有點傾斜，超人怎麼突然失神。
「喔！啊！」超人一個哽住，連忙轉開了視線。

喔！Rao...他不知道該說是後悔還是...高興。
他不會漏餡了吧？忍不住揉了一下臉...
然後，他發現蝙蝠俠的表情是有點不耐...他想到了義警剛剛提出的問題。

喔！不妙...要是說實話，會不會害這些機器人會被義警當場給拆了？肯定。而且，蝙蝠俠外露的皮膚感覺好寒冷，他先扯了一個安撫的微笑：
「你先等等，我先設定讓堡壘的溫度上升。」

轉身大步跨向控制台，開始輸入指令...
他一邊偷瞄了一眼義警，一邊在心裡找的可以搪塞過去的理由...

蝙蝠俠幾乎是瞬間就對螢幕上浮現的數據著迷了...
雖然是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幾乎是對知識完全理解的強迫病患者，義警發現自己已經開始藉由所見的操作跟介面在腦海裡推論著這個系統的架構。

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他低喃著：「很有趣。」

設定好沒多久，溫度幾乎是瞬間恢復到常人覺得舒適的狀態，蝙蝠俠把紅色的披風卸下，遞還給超人。
「對了！Kal，那些機器人剛剛究竟在說什麼？」

捏住了自己的披風，超人覺得胃有縮住的感受！要蝙蝠放棄他的固執跟追根究底還真是難。

「與其我直接告訴你答案...不如...」超人輕咳一聲：
「嘿，你要不要學氪星語？」

聞言，蝙蝠俠似乎有點驚訝，他的眉頭挑了起來。

「這不是可簡單的語言，而且這世界上恐怕只剩下我跟堡壘的AI在使用...你若是不想學，也沒關係。」說著說著，超人發現好像沒什麼說服力，只好垂下頭，訥訥地說：「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可以翻閱堡壘的資料庫吧？雖然我曾經想要試著翻譯，但是實在是很難找到相對應的字眼，而且資料庫太過龐大，我幾乎沒有時間...」

「是嗎？」打斷了超人幾乎是無止盡的咕噥，似乎被挑起了挑戰心，蝙蝠俠轉過身甩了他的披風：「給我三個月。」

瞪大了雙眼，超人有點訝異：「三個月？你確認這夠嗎？這是有著非常複雜文法跟文字的語言，跟英文完全不同，我不認為地球人可以...」

「...喔？要打賭嗎？」那雙藍色的眼睛似乎因為有挑戰而燃起了火花。

真的...好漂亮。
一邊祕密地歎賞著那雙眼，一邊輕咳著讓自己呼吸順暢，超人問道：
「賭注是什麼？」

低垂著眼，義警抿著唇，似乎在思考。

那側臉...專注的...沈浸的...真希望這一瞬間可以永遠延續下去。
超人知道自己很蠢，但是，他就是真的那麼希冀著...

「如果我贏了，你一個月不准踏入高罈，也不許來打擾我巡邏。」蝙蝠俠抬起頭，挑眉道。

真是殘酷的要求...幾乎要瞬間放棄了。
但是，那雙藍眼裡面...有著戲弄的光芒，就像搶領帶的時候，閃耀著。

「喔！那如果我贏了？」超人咬牙，為了隱藏自己幾乎開始發熱的臉頰。

「你今後可以任何時候都可以隨意來高罈，甚至讓你可以開蝙蝠車在高罈兜風。」

喔！不只能隨時看到...還拿出那輛車來當籌碼，實在太吸引人了！

「成交。」


＊


離那夜三個月又三天之後...

小記者趴在他在星球日報的桌上，哀傷地嘆氣。

喔！他輸了，非常地心甘情願又那麼一點點悲傷。
他是低估了蝙蝠的學習慾望了。
在那三個月的每一個晚上，結束巡邏後都固定會有兩個小時，蝙蝠幾乎是非常努力地學習著氪星語。

兩個禮拜，蝙蝠俠就掌握了發音跟書寫一些簡單的單字組合。
雖然他有很明顯的腔調，但是超人覺得聽在耳朵裡說不出的動聽，所以就忍不住一直教一直教...
(某方面來說也是自作自受。）

一個半月，氪星語號稱非常艱澀難懂的文法結構跟情境對應有關的辭句互換就被蝙蝠俠攻略成功。

不到三個月，蝙蝠俠就對氪星語到暸若執掌，如果不是因為常常冒出來的可愛腔調，他可能會以為蝙蝠俠是純正的氪星人。

也許，他該作弊，畢竟他是教人的那個。但，蝙蝠太認真了...教起來太有成就感了。
到最後，簡直是一記漂亮的回馬槍，打到他自己身上。

尤其是，當蝙蝠從堡壘的檔案庫裡面找到氪星文學作品當中，很有名的詩詞大全時...
Clark的心跳加快了。

蝙蝠試著朗誦時...低啞的嗓音迴盪在銀白色的水晶之間...他好美...非常美。
Clark當時覺得...他快要瘋了，就在那每一個當下。
他瘋狂地嫉妒著那首情詩中的書寫對象，即使他知道那不過是個為了認識更多新字的朗讀。

〔我跨越了星河，向你走來，我的愛人啊！我將獻身於你，俯倒在你的面前如同虔誠的信徒。我將絕望地親吻你的腳拇指，請賜給我你的憐愛。如同一隻孤舟在汪洋中期待著回到它的母港，我渴望你甜蜜的懷抱，張開你的臂彎...〕

喔!Rao...他差點以為他魂魄快要飛走了。

〔Kal，我的發音正確嗎？〕

他除了點頭，還能說什麼嗎？
要是一開口，他就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真的跪在蝙蝠面前做盡一切他夢想想做的事。然後，被蝙蝠狠狠地拒絕，連朋友的做不成...他無望的單戀。

〔有別的書嗎？〕然後，蝙蝠面無表情地問。

他覺得膝蓋發軟，胃裡面好像有蝴蝶在裡面拍著牠的翅膀，但是他還是努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在操作台上打開了資料庫的權限，然後讓開身體讓蝙蝠俠上前自行翻閱...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隱瞞多久，但是，他對自己拼命地說。不要到時候連看一眼那個身影都不行...他不知道那樣的地獄他撐不撐得下去。

忽然地，他的眼角看到，蝙蝠俠似乎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連忙看向螢幕...發現蝙蝠俠隨意抓出來的資料是...
喔！Rao！怎麼那麼剛好是...
他嗚咽了一聲。

「喔！這是在腦神經裡製造類似催眠的…」蝙蝠俠冷冷地說：
「暗示嗎？很方便嘛！」
「...」超人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深吸一口氣。

他好像站在懸崖邊上，但是，他得誠實...他看向義警：
「我承認我用過一次，在人類身上。」

氣氛立刻繃緊了幾分。
「誰？」
「...一個我以為我可以當朋友的人。」

蝙蝠俠頓了頓，超人發現他的心跳慢慢地從極快速變回原來的速率...
他有點訝異義警要聽他的解釋。

「繼續說下去。」
「...我曾經讓一個人知道我的一切祕密，我以為他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出生。因為他是個...很優秀的人，對我非常好。」回憶很難一下子用話語說出口，不過，超人很艱難地慢慢地敘述：
「但是，後來事情在祕密分享之後，變得...變得奇怪，好像不管我做了什麼事...一切都是我的錯，全是因為我是外星人...我才發現到原來我是被他深深地憎恨著。我做盡了一切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可是全失敗了。」

..幾乎是決裂了。他還記得他跑到農倉的屋頂上躲了起來，覺得世界似乎末日的絕望感要把他吞沒。
掙扎著，超人把最後說出口：「他最後威脅要把我的一切給曝光，我不得不...」
瞬間打斷了那幾乎是折磨著氪星人的自白，義警轉身敲了敲控制台：
「你用了這個暗示，強迫他把『祕密』忘記。」

..那些資料裡最後一頁有強烈的警告，是不得不為之的最後手段。
蝙蝠俠深呼吸一口，然後問：「結果？」
「事情還能更糟嗎？」超人苦笑︰「我在他的記憶強制做了一個黑洞，他因為這樣更恨我，恨得更深...」

蝙蝠俠靜靜地看著他。
「我很後悔...但是...我不知道該怎樣...去解開那個結。傷害已經造成了...我只能盡力，讓他不要去傷害更多的人。」
「所以，沒有人知道。」義警輕聲說。

輕輕地，蝙蝠俠伸出了手，搭住了超人發顫的手。
「為什麼是我？」他低喃。『你不害怕嗎？我也許...也會像你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傷害你。』

「因為...我覺得你會懂...」這種不得不戴上面具過日子的痛。

超人發現蝙蝠俠一直沒有走遠...他抬頭，帶了一點點驚異看向義警的臉，還有那雙藍眼。

低啞的聲音在水晶世界裡響起：「你是個笨蛋，Kal…」

超人幾乎是忍不住，他反手握住了那雙手...就像是上天慈悲賜給他的一個禮物。
許久許久...



很快地，到了三個月約定的最後一天晚上，蝙蝠用氪星語寫了一首簡單的詩，當作已經熟練這語言的證明。

他遞給超人時，下巴微微地揚起，有那麼一點點驕傲的樣子。
然後，蝙蝠說：〔一個月，Kal-EL...你輸了。〕

他的呼吸當下完全停止了，心跳幾乎要躍出了他的口中。
他真的瘋了！他只覺得蝙蝠那副表情該死天殺的可愛到了極點！！

Clark哀傷地想，經過三個月夜夜都在一起後，緊接而來的一個月禁令實在是太過煎熬。
他知道自己開始有嚴重的禁斷症狀。
不管吃什麼他都嚐不出味道，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他甚至沒辦法好好地睡覺。

才不過三天，他已經陷入了度日如年的狀況。
心中的小惡魔在不停地誘惑著他。
也許、也許...他可以作弊？反正是超人不能去高罈...沒說小記者不能去...
但是，星球日報至少就他所知，目前沒有任何派遣到高罈的採訪任務。

喔！他的思念...他的呼吸跟心跳...

尤其是當他今早看到小丑昨晚又在高罈市大鬧，還炸了幾棟建築物當作煙火秀的報導，天啊他真的很想不顧一切衝去...就為了確認那個人是否無恙。

可是，不行！他不行...他這樣做是違反約定的。
他不能去高罈。

他黯然地拿起了自己的筆記本，掏出...那張蝙蝠遞給他的詩其中有一小段，他謄了下來。

〔暗影露出它的獠牙
迴盪
旋轉
當晨曦照耀
願黑夜安息〕

如果那人是黑夜，那他只能把他的感情藏起來...
因為他是光明。然而，他真的不知道能夠藏多久...

他拙劣的演技讓他甚至要懷疑其實那人已經知道。
他卻連去問...最後的判決是什麼的勇氣都沒有。

好想見他。好想見他。好想見他。

「Smallville，你戀愛了啊...」Lois的聲音突然插入了他的思緒。
Clark慌忙地抬頭，看到Lois插著腰在他的桌前。
「呃...」他連忙把紙折起來。
「哎，你最近的表現太明顯了。」Lois似乎在研究他的表情：
「你看起來就是一副患了相思病。」

吞了吞口水，的確是無法隱瞞。
小記者低下頭吶吶地說：「...我...只是單戀。」
「誰？」Lois壓低了聲音。
Clark連忙搖頭：「別提了，不可能的。」

「是嗎？」Lois挑眉拋下這句話後轉身回她的位置上：
「對了，我們跟Jimmy三個人很久沒有一起吃午飯了，就今天一起吧！」
「喔...」這份普通的午餐應該是女王的審問時間吧！看Lois的表情就知道她沒那麼可能這麼早就放棄...Clark全身發毛。可是，他不能說真的說他愛上了Bruce Wayne，那個高罈的花花公子...

忽然覺得Lois說得真的不錯...愛上那個人，只能提心弔膽一輩子。
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對付自己根本管不住的心。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滑鼠，轉換視窗，然後，他瞪大了雙眼。
碰一聲...Lois驚愕地看向聲音來源。發現Clark用一種很驚險的姿態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電腦螢幕似乎快要飛出去，不過，被Clark伸出的手抓住。

Lois皺起眉頭，提聲問道：「Clark!怎麼了？」
「沒...沒事，我接住了。」Clark也是一臉驚嚇...
Lois嘆了口氣，搖頭，轉頭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小記者四周看了一下，好險他這聲音沒有太吸引注意力，連忙七手八腳地把螢幕擺回了桌上，把不小心推飛而拔開的線路插回去...

螢幕一亮，還好沒壞掉。

Clark嘆口氣，視窗上是他的信箱，出現一封剛寄到沒多久的信...
他連忙點擊打開來看...
看著看著，小記者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From: Bruce Wayne
to: clarkkent@dailyplanet.com
標題：（無標題）
內容：午休的時候請到星球日報頂樓辦公室一趟。Bruce Wayne】

回過神，Clark試著深呼吸一口，然後扯開一個微笑，轉身跟他的同事說：
「對了，Lois，關於剛剛的約定，抱歉...我想我臨時有急事，恐怕不能跟你們一起吃午餐了。」
「發生什麼事？」Lois猛然站起身，表情也有點訝異。
「一些私事，不是很大，但是有點緊急。」Clark試著笑得很無辜：「我可以自己處理。」

「好吧！那明天中午給我空出來。」Lois瞇起眼睛：「不要以為你可以逃掉。」
「是...」Clark連忙點點頭，看著Lois用著漂亮的角度轉身坐回她的椅子上。

離午休還有三個小時，他想他大概做不了什麼工作了。
喔!老大請不要生氣。



碎念：小記者很笨很可愛。（喂）
對了，因為跟朋友聊到20的部份，擔心貼出後，可能會遭到眾人追殺/詛咒等
不良反應...orz
所以決定等我期末報告交出後再嗯哼哼～這段午餐約會。
（少爺：那才不是約會!!）
各位七月初見~ m(_ _)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