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二──暗戀的滋味
大學的校園一角，有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美麗青年正在讀書。
也許說，應該說，只有其中一位在努力唸書，而另一位，也就是我，正趴在桌上要死不活地哀嚎著。
不過，我是有原因才會這樣……
「公瑾……」
「有什麼事嗎？」
「我戀愛了。」
「……」
「……公瑾，你沒興趣知道嗎？」
「沒興趣。」
「好無情…」
「算了，你快說吧！」
聽者取下了眼鏡，如我所願地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
忽地，我鼻頭一酸。
「可是，我也失戀了。」
「子龍？！」
「……我的戀愛，在開始的同時就結束了。」
「啊？」
「……公瑾，我要安慰…」
張開雙臂，表示要抱抱。公瑾嘆了一口氣，然後就很乖地過來讓我抱住，邊拍拍我的肩膀。
「好…乖乖不要哭喔……」
「嗚嗚……」
公瑾是好人，不過，也無法抹煞我失戀的難過。
那天夏日午後，我第一次動情…起因為往籃球場不在意的一瞥，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道身影……我的心臟，忽然地緊縮了起來。
為什麼會見到那樣的人呢？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人呢？
一見到那身影，心臟…就不自覺跳得好快……
可是，下一瞬間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上前勾住他的臂膀，跟他調笑。
我心碎了。
對，我不是女人…沒有軟軟的胸部、沒有纖細的腰、沒有玲瓏有緻的曲線。
所以，我注定會落敗。如果是公瑾的話，用那張漂亮的臉做出楚楚可憐表情，搞不好還有勝算…
可是，我不行。我…趙子龍鏡中的容貌只能說是英俊，胸部是硬梆梆，雖然有腰身跟修長的腿，但是這曲線只能說是結實……我…我沒有希望了！
當同性戀愛上異性戀，人生黯淡無光啊！
於是，我在宿舍裡面龜，不肯去上課，美名是自我放逐，其實全是因為我要療傷。
我…我……差點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對啦！反正我不是女人，永遠也不可能是……
可是，好不甘心啊！就敗在天生這個我無法改變的特質。
我……第一次那麼討厭自己是個男人。
就這樣混吃等死了一個禮拜，公瑾打來一通電話。要我馬上滾來上課，不然，他就會親自帶鞭子來鞭我出門。嗚嗚！公瑾好凶，不過我知道他這樣是要給我打氣，所以我就乖乖地帶著笑容回去上課了。
我踏入校園時，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唔！教授對不起…應該是乖寶寶的我竟然曠了一個禮拜的課，真是不應該。
我在學校大門口對國父銅像懺悔了一下，連忙趕往教室。
一踏進教室，我就看到公瑾朝我揮手。
「公瑾～！」我展開笑顏，往那纖細的身影用力撲上。
砰──
「這是過去一個禮拜的課堂筆記。」
公瑾…我知道錯了。就算失戀也不該曠課，所以，你不需要直接拿你那本厚重的筆記本砸到我臉上……
「對不起……」好痛，好痛。
「拿去影印後就趕快還我，明白嗎？」公瑾的語氣還是冷冷的。
「是……遵命。」手捧著女王的愛心筆記，我準備找個位子坐下來，誰知道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光聽就知道很沒教養的笑聲。
「噗哇哈哈哈！」
「誰？！」我立刻回過頭，咬牙切齒地大吼。
只見到一張俊美的臉孔上那張嘴很沒氣質地張合，還彷彿要大家都知道他取笑的對象是我一樣地指著我…
如果，如果是別人的話，我…我一定馬上發飆…
可是，老天啊！為什麼是那個人？
『馬…馬孟起？！』
我感覺臉上的血液立刻被抽光，喉嚨也是乾澀地說不出話來。
天啊！我…我說不出話來…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他的笑聲…好刺耳……啊！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好了，別鬧了！」公瑾發現到我的不快，瞬間往後瞪了一眼，馬孟起立刻閉起了嘴。
「子龍，上一堂課，教授的吩咐是說要有分組報告…不過，因為你上次上課沒來，所以我就擅自把你的名字跟我寫在同一組，沒關係吧？」公瑾輕輕地拍拍我的肩膀。
「當然是…沒有……」我的聲音很虛弱，不過還是謝謝公瑾給我解圍﹕「既然是分組報告，我要做什麼嗎？」
「在這之前先等一下，那位是馬孟起…」公瑾忽然地往後示意，要我看向後面﹕「馬孟起，這位是…」
「喲！」馬孟起舉了舉手﹕「我知道他是誰，趙子龍，對吧？」
耶？
「子龍，馬孟起他跟我們同一組。」
轟───晴天霹靂。
……這不是真的？！誰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公瑾…」我捉住公瑾的手，幾乎用扯的把他拉出了教室﹕「來一下！」
「做什麼？」公瑾蹙起眉頭。
我馬上就問﹕「為什麼那傢伙…在我們班上？」
「之前他曠課是因為他要校隊練習的關係…他上個禮拜才開始來上課的。」
「耶？」
「分組的時候，他跑來找我說要跟我一組…」公瑾聳肩﹕「……我無所謂，只要能把報告如期完成，我跟誰一組都無所謂。」
「為什麼啊啊啊？！」我抱頭大喊：「誰都好…為什麼偏偏是他？！」
「子龍，你對馬孟起這個人有意見？」公瑾歪著頭，然後開始苦思﹕「可是，現在要替換的話，還得看教授同不同意。」
「我不是對他有意見啊啊啊………」
「喔？」
「………面對他，我無法保持平常心。」我的聲音因為心虛而越來越微弱。
「……是這樣嗎？」公瑾挑眉：「我知道了，你以前說的暗戀對象……就是馬孟起吧？」
嘎！公瑾太恐怖…才沒幾句話我就洩底了。
看我臉色發白，公瑾嘆了口氣﹕「就當做一個機會，好嗎？好好地認識這個人也不錯啊！」
「可是我…我怕……」一看到他，我就驚慌失措。
「……沒啥好怕的，他又不會吃人。」
「公瑾……拜託…」
「……不可以，如果是這種理由，我勸你打消主意。」公瑾冷冷地瞪了我一眼﹕「除非你想重修這堂課。」
……啊…一針見血。
回到教室後，馬孟起立刻湊上來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公瑾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我無言以對。
「…是這樣嗎？」馬孟起露出了毫無心機的微笑﹕「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看著馬孟起豪爽的笑容，對於我那早夭的戀情…我有種快要暈死過去的感覺。
＊
靠近了以後，才知道馬孟起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種馬一匹，花花公子爛男人。
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不停地更換。星期一是一位，星期二變了另外一個，星期三又不同…星期四、星期五…等等以此類推。
天殺的！我…我第一次看到那麼隨便的男人！太過分了吧！
把別人當什麼啊？免洗餐具，用過即丟嗎？
就算我暗戀這傢伙，可是，我還是受不了花心大蘿蔔。
我更不了解的是，為什麼明明知道這傢伙不專情，還是會有那麼多女人上門來送死……
說下去，我就更哀愁。我連上門送死的資格都沒有……
悶啊！
理智明明警告過我，可是…我還是無法杜絕他對我的影響。
每次遇見他，我…我都會緊張…有點失常。
所以，除了做報告的時候，我盡我所能地不接近他。
像是今天，本來是要交換資料，我在圖書館前面等待他過來。
可是，沒想到又看到他跟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在一起說說笑笑。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啊啊啊！
我失戀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麼還讓我看到他跟一堆鶯鶯燕燕在一起的樣子啊啊？！
那一瞬間，我聽到了我理智線繃斷的聲音。
然後，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在公瑾家的客廳裡面了。
我莫名其妙還帶了兩打啤酒，然後就在公瑾的面前開始灌我自己。
「……子龍，別鬧了。」公瑾的眼神表示他不太贊同自己的行為。
人家說一醉解千愁，可是為什麼越喝越悶？！
「公瑾…我好難過……」
「你醉了…」公瑾的聲音好像離我越來越遠。
一切都變得好模糊。
忽然好像有人在喊我……我勉力睜開眼睛一瞧。
喲！不就是那個王八蛋死種馬嗎？奇怪，他怎麼在這裡……
喔！我知道了！是幻覺，嚇不了我的！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
「喂！」
那個幻覺竟然還會扶人耶！好奇特啊！
「……你是清醒的嗎？」
「馬孟起，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你！」我指著那個長得很像馬孟起的幻影破口大罵。
「呃？！」那張俊臉竟然是驚愕。
可惡！還裝無辜！
抱我抱那麼緊做啥？
鼻頭好酸，我想哭……
每次看到他跟女人在一起，我的心情…好像被踐踏了一樣。
我咬咬牙，怒吼﹕「更過份的是，我喜歡你喔…是一見鍾情喔！我覺得我好蠢喔…什麼人不喜歡上…偏偏喜歡上你！」
「喜歡上我很糟糕嗎？」視野裡那張臉沉了下來。
「廢話！」這誰都看得出來吧？
「子龍……」
「哈，你根本不需要在意這個！」我苦笑﹕「因為，你很討厭我，對吧？不然，你怎麼會笑我……」
「要是我真的討厭你的話，我早就推開你了。」那個幻影好像悶悶地說著。
「哈？」我皺起眉頭。
真的討厭就推開，那啥不推？奇怪了…
腦袋胡個七八亂，我怎樣都理不出頭緒，於是我採取了最直接的方法，用力給他親下去。
這春夢…好真喔…
連那個人的唇…跟那個人的舌頭都感覺得到耶！
我迷糊地想著，然後勾著幻影的脖子，然後往後倒。
「…嘻嘻……」我一直在笑，就算身體被撞得很痛還是繼續在笑。
「閉嘴！」那個像馬孟起的男人罵了這句，不過我沒有理會他，只專注在脫對方衣服上。
酒醉後的我好像很大膽，舔遍了那個人的身體。
而…那個幻影…好像也對我做了些什麼事…但是我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腦袋像是被人劈了一半一樣，痛得要死。
我半睜著眼，發現四周的景物…好像是公瑾家的客房。
等等，這好像是男人的胸部……為什麼我的頭下面會墊著這種東西？
還有…為什麼我會覺得好冷？低頭一看，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全身光溜溜。
這個陪我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誰？我…我幹了什麼？我發著抖，悄悄地往上瞄…
「啊啊！」驚聲尖叫。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見到的馬孟起一臉不太爽快，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一絲不掛。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等等…我的『那邊』怎麼會感覺到…痛……
……不要，這不是真的。
我邊搖頭，邊往床邊退去。
忽然地，一陣天旋地轉，我才發現我被馬孟起牢牢地釘在床上。
「你要負責…」
聽著比平常還要低啞的嗓音，我的心臟漏跳了好幾拍。
「…耶？」我瞪大雙眼。
「是你先挑逗我的…」馬孟起的眼神好凶惡。
等等…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他整個人又壓了上來。
我什麼都沒做啊啊啊啊！
哇！我的雙腳竟然被他分開來了…啊…住手！不要…那邊……啊啊…
「哇！公瑾，救命啊！」
碰一聲，房門被打開了，公瑾面無表情地看著光溜溜的我跟馬孟起在他家客房的床上……
「還有一個小時伯言就會回來，所以…請你們動作快一點。」
啥？！我還來不及反應，公瑾又加上了一句﹕
「還有，你們事情辦完後，麻煩把床單洗一洗。」
說完，公瑾就轉身離開了。
我轉頭看向馬孟起，他也是一臉呆愣樣。
我尷尬地爬起身，然後抓起了沾滿兩人精液的床單，陪笑道﹕「呃…我知道他家洗衣機在哪裡，要洗嗎？」
……還來不及哀悼我莫名其妙失去的貞操，就乖乖地洗床單去了。
真的好哀怨，頭也好痛……宿醉真的很討厭！
還問後來？後來…後來………
後來伯言回家之後，我跟公瑾道歉了好幾次，準備回家的時候，竟然被孟起抓回他住的地方，又洗了好幾次床單。
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不抵抗…我……我……他…他…
對孟起那張臉，我沒辦法拒絕啊！只要他靠近過來我就會呆住……任他捏扁捏圓，這毛病好像越來越嚴重。
甚至，他只要嘴巴貼到我臉上，這該死的身體馬上就好像不是我的一樣…可惡啊啊！
弱點被徹底掌握住的感覺好糟糕。
「陪我們去玩吧？」
呃啊？怎麼好像在我失神的時候，面前跑出了幾個我不認識的人呢？
為什麼拉住我的手？我不要啊啊！
耶？驚慌之下，我看向附近，只剩下公瑾的表弟在乖乖吃東西…死了，不能向小孩子求救，我要怎麼辦？
「子龍小親親啊！」
忽然一句話語，不知道把我打入天堂還是地獄……
孟起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啦……
我靠在孟起的胸口，任他幫我解決眼前的混亂。
想想…原來我還滿幸運的啦！雖然起頭真的是亂七八糟。
不過，公瑾說那天是他發現約好的地方找不到我（因為我溜了），可是都找不到人他才決定來找公瑾，這才發現我在這哩。而且，我當時已經喝得醉醺醺，不知天南地北了…
『只是，沒想到你們真做了。』公瑾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談論天氣。
啊啊！別說了！光想就覺得羞恥。
忽然，耳邊傳來孟起的細語﹕「很好，放你一個在這裡竟然給我招蜂引蝶，等一下散了以後，你陪我回家洗床單吧！」
洗床單！我的臉忽地燒了起來。
啊！
這…這傢伙！
我不可置信地瞪向仍然一派悠閒的馬孟起。
……總覺得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可是，更悲慘的是，我好像脫不了身了。
救命啊！我腰好痠，不要叫我一直洗床單！
笨蛋孟起，我……最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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