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選擇什麼?』

『你跟我之間,是不是該結束呢?』

『如果,我們之間的愛情,只有傷害別人才能生存下去的話?』

愛情究竟是什麼?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具有毀滅性質的麻藥,明明知道會粉身碎骨還是義無反顧?

戀人死前的那個晚上,窩在他的臂彎裡,戀人歪著頭,問。

『我們的愛情,有傷害到別人嗎?』他不解地回問。

『嗯……你太遲鈍了。』戀人嘆了口氣:『不過就是這樣的你,我才會……我思考了
好久,可是你…總是這樣,老是不把別人的感覺當作一回事。任性的傢伙!』

『是這樣嗎?』
他笑了,然後,抱緊了那有著少年中性美麗的軀體:
『可是如果有人膽敢擋在我們兩個之間,我就算是開槍殺人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如果擋在我們兩個之間的是我父親呢?』戀人在口頭上狠狠地潑了他冷水。

『呃……那我就跟他下盤棋,贏了你就跟我走,輸了我就跟你走。』

『…!』
戀人罵了出來,可是也無法停止地大笑了出來。

沒錯,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愛情,脆弱得叫人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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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被任何人祝福的戀情,注定破滅。
他聽不到,教堂的鐘聲,也感覺不到光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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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你為什麼那麼討厭媽媽?」少年終於忍不住地問了一個很有引爆力的問題。

「我不是討厭她。」保持著平靜,他扯扯嘴角,喝了一口濃茶。

終年在棋盤上對局的習慣,讓他養成了一個等待的耐力。

「那為什麼要跟她分開來呢?」

「……嗯,我跟她不合。」

「騙人。」少年猛力敲了一下桌子:「雖然當時我還小,可是我還記得很清楚。就算你總是對
媽很冷淡,可是我們家裡至少也活得很愉快,你也沒有必要跟她離婚吧?」

「……你的重點是什麼?」故意露出一臉不耐,他瞇著眼,看著自己已經步入反叛期的兒子。

「你不知道,媽媽就算你不愛她,可她還愛著你。你為什麼要跟她離婚?」

「有很多人愛我,可是要不要回應的決定權在我。」
他冷冷一笑:「那個你稱為媽媽的女人,沒有資格當我的妻子。」

「我最恨你了,父親。」

「無所謂,我反正從來沒有要你愛我。」

「嗚……」男孩露出難堪的臉色,幾乎要哭出來了。

一轉身,男孩衝出了客廳。

「我今天不會去看你。」
他緩緩地加上一句冷血的話語:
「不過,今天院生的考試要是沒有過,你就不用回來了!也別告訴別人你姓進藤。」

聞言,男孩的背影一頓,大罵: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砰的一聲,大門被猛力關上。
他又笑了。

「院生嗎?那是一段愉快的回憶呢?對吧?和谷…伊角…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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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中,少了一個女人,少了一個存在感很淡泊的男孩。
多了一個憎恨自己老子的反叛少年,跟依舊視圍棋以外為無物的他。

好友們的關懷,雖然從不曾斷過。
但是,仍不夠讓他自終年低霾的情緒中拉拔出來。

雖然知道酒精不是好東西,但是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放縱自己,任自己那該死的理智在
酒精之中載浮載沉。
酒吧裡面平時覺得厭惡,震耳的音響,麻痺了神經。
可是他也不過是坐在陰暗的角落,像個失了心的孤魂野鬼,在冷情的世間徘迴。

每年這一天,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噓寒問暖,只要一個人,一個酒杯,然後,任滿框的回憶
淹沒他,吞蝕他。
連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
一點也不覺得入嘴的液體,冷得發燙,苦得澀喉。
一杯接著一杯,醉死了最好,就算走在自毀的道路上,他也無謂別人的關心。

只有在遙遠的夢中,他才能夠永遠忘記。

等到他意識慢慢飄離了現實,他半垂著眼癱在位子上時,視野中出現一個纖瘦的身影。

「先生,你喝醉了。」
輕柔如同羽毛般的在肩膀上拍打,他只是咕噥一聲。
他好累…好累……累到無法思考。
耳邊傳來一堆對話,可是他分散的意志裡無法分辨…那究竟是誰的聲音?又在說什麼呢?

「呃,姑姑,這要怎樣處理啊?」

「小賀,你要不要看一下這位先生皮夾裡面有沒有住址啊?有的話,就叫計程車送他回去就好。」

「沒有地址也沒有電話!啊…手機也沒有電了……這…」
「啊!還好遇到的是我們有良心的小賀,不然,早就被洗劫一空啦!」
「姑姑,這位先生就這樣醉倒街頭太可憐了。那,我送他去飯店休息一晚好了。」

「哪!小賀,你今天的工資…」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覺到有人試著扛起他,他順勢整個人倒在那人身上。

「……謝謝,好重喔!這傢伙不輕呢!」
「小賀,你用扶得就好。你小心別被這個傢伙壓扁啊!」

「姑姑,以後妳那隻電吉他手再沒來,記得打個電話給我喔!」
「知道啦!有外快給你賺,你這小傢伙一定跑來的。」

腳步闌珊,搖晃著,他感覺自己被帶進了車子裡面,然後…
眼裡晃過一盞盞像是街燈一樣的燈火。

他迷濛地辨認著,可是他什麼都分辨不出來。
忽然一陣酸味湧上,他翻身就吐。

「哇啊啊啊~!計程車司機,對…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把這個醉鬼快點送回去!」
「對不起啦!這裡……啊啊…多出的這點錢,請當作清理費去洗車喔!」

似乎被那纖瘦的身影拉出了車門。

「先生,我用你的錢付房間錢喔!請別介意喔!」

叮--
電梯聲……他的眼睛非常迷離…

似乎又被扶著,他靠著牆壁,是冷冷的大理石吸著他的體溫……可是他仍覺得全身發熱。
嗶--

「到了喔!」

碰一聲,他好像被丟在軟軟的床上。

「重死了!」

感覺有雙手帶著好奇摸著他的額頭,他只覺得四肢都快要散開了。

「明明就是個很英俊的人…唉!我想失意總是很公平地找上每個人的。有點燙耶…」

該死的,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卡車輾過去一樣,他呻吟了一聲。
耳邊回蕩著,輕快的腳步聲…跟門開了又關的聲音,還有水聲……他的意識飄得更遠了。

「我想您需要一些熱茶跟冷毛巾喔!」

額間突然被放上一條冰冷的毛巾,他忽然清醒了過來。
睜開了眼,只見到一雙藍綠色的眼瞳,還有一張靦腆的微笑。
那五官…熟悉到讓他想哭的地步。

曾經想過,如果再見面,是不是就只有夢境的可能性,還是得下了黃泉?

「如果您可以的話,請稍微坐起來一點,喝點熱茶會比較舒服一點。」

如果失去才算是永恆,他寧可不要這個永恆。

這是命運的寬容,還是另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可是,他不想知道,也不想窺探命運手中的籌碼。
他不想失望…一點也不想要失望過後的無境空虛…

「……別…別離開我……求求你……………」
感覺手中握住的手一僵,他順勢抓住了要離開的身影。
熱熱的液體灑在身上,可是他不覺得痛……只是害怕…

害怕,一覺醒來後,他面對的不是那個會對他微笑,會對他頑固,會對他生氣的戀人,
而是,躺在太平間裡一具冰冷的屍體。

「……先…先生?啊!茶很燙耶!您…您不痛嗎?」

「啊啊!先生,別突然壓上來,您很重耶!」

似乎有什麼東西掉在地板上,碎掉的聲音。

「不行!茶杯的碎片要清理掉才行!不然,有人踩到會受傷!!」

聒噪的嗓音讓他頭疼越來越嚴重,他大吼:
「閉嘴!」

不會那麼囉唆的,他只會帶著誘惑的微笑,勾住自己的脖子,然後自動地覆上他的唇。

「可…可是你壓著我……我沒辦法清…唔……」

堵住了那張嘴,他迷糊地看進那有點慌亂的眼瞳,他笑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是嗎?
他順著自己的慾望,向印象中戀人最敏感的部位-腰進攻。

如同他預料的一陣驚喘,還有那幾乎細不可聞的驚懼。

「…進…藤…………?」

一切都似乎在現實跟夢幻之間模糊了。

「塔…塔矢…」像是夢囈般的低喃著…

柔順的髮絲打散在自己的面前,那唇瓣相觸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像是嘴角上揚,像隻驕傲
的小公雞。

跟時而尖銳的喘息聲…宣示著只有他能獨占的權利。

仿佛回到多年前,在塔矢家的棋室…
兩人忽然覺得自己爭吵的內容實在沒什麼營養可言,正當他覺得十分尷尬的時候,塔矢噗一聲
笑了出來。
聽著難得開懷的笑聲,跟很難得的笑容,塔矢整個人像是突然發亮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想什麼,他便低頭輕輕地吻了塔矢。

笑聲沒有了。
只剩下竹筒盛水,打在石頭上的聲音,回繞在沉靜的室內。
叩-叩-叩--

被狠狠地推開,以為被拒絕的他慌亂之間,看進了塔矢的眼睛裡…
頓時他明白了塔矢眼裡的訊息:他想要塔矢,而塔矢也要他,只是,不能在棋室裡。
像是著了魔一般,他任塔矢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臥房。
樸素的房間,用厚重窗簾隔絕,窗外的雷聲,大雨打在窗上的聲響…

不過,他們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不懂。
當門被關上,他們兩個同時開始除去任何一件阻擾到他們兩人肌膚相觸的物件。
只憑著本能,想去分享對方的溫暖,想要這種互相碰觸的親密感覺。

第一次,什麼措施都沒有做,所以塔矢痛到哭了出來…他也沒有好受到哪裡去。
可是,他停不下來,真的停不下來。
停不下自己體內對對方的索需,像是隻脫了籠的野獸,連他自己都無法駕馭。
只有一遍一遍道著歉,吻乾塔矢盈眶的淚\水。

然後,繼續他掠奪的行動。

事後,他總是會抱著塔矢,將頭靠在塔矢的肩上喘息,試著將那快速的心跳恢復自原狀。

過了沒多久,塔矢輕喚著他的名字。聞聲,他會向小狗向主人討好般地轉向塔矢。
任塔矢的手,撫過他汗濕的金色劉海,然後像是跳舞般優雅抵轉向了他的眼皮,臉頰…

眼神總是相交著,他也不想移開。因為這時候,他覺得塔矢好美。
而兩人這時候分享的吻,總是會那麼輕柔,沒有激情…只是單純地想要知道對方的愛意。

因為疲倦,他把自己埋在戀人的胸前,像是個小孩子樣。
陷入了無邊的睡眠。

好愛好愛你…

醒來後,了無痕跡。

「是……夢嗎?」

陌生的房裡面,沒有任何人回答他的問題。
只有自窗隙中溜進室內的陽光,刺痛了他的眼。

==

白色的玫瑰花束,一朵一朵。
手指撫過柔細的花瓣,跟莖感,已經把刺清得十分乾淨。
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收到這樣的生日禮物。

「父親…」少年紅著臉,彆扭地看著父親面無表情的模樣。

「……為什麼那麼突然?你從來沒有…」

「我知道我之前真的很不成熟…總是對你出言頂撞的。」少年非常緊張:
「即使,你跟媽的關係不好,可是…總而言之,我還是很敬愛你的。」

「誰叫你買這個的?」他很努力地讓自己的臉部肌肉沒有半點抽動。

「賀茂,花店打工的店員,他說這種花送給父親最好。」

這個賀茂是什麼東西啊?一說到這個名字,兒子似乎是一臉崇拜的樣子…
不過,看在玫瑰花開得很漂亮的份上,他輕輕地拍拍兒子的肩膀。

「你,明年的棋士職業考試,要加油啊!」

然後,他第一次看到沒有陰霾的笑容在他兒子的臉上綻放…他呆住了。

是不是總是沉浸在悲傷的關係,他錯失了很多東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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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知道我想幹什麼的?
請舉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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